你宽容、我宽容、大家都宽容

      星期天，一位颇有气质的中年女性敲开我们家的房门。我一时认不出她来，她却能叫出我的名字。经短暂的自我介绍，我才回想起她就是三十多年未曾见面的炎炎师傅的女儿──林××女士。她说，她是受她母亲的嘱托来看望二家叔（我的父亲）。她从小就听父母说，陈家对她家很好。我猜想，林女士的母亲的嘱托中就包含有感恩的成份。
      叙旧必然是我们之间谈话的主题，在林女士的记忆中，陈家是“书香门第”、“殷实富有”，其实，林女士的记忆也存在偏差，到了林女士童年时，陈家已显露出颓势。×××枕头店公私合营时，入股的股金不过2100元，就是这2100元的股金害得我们背上“剥削阶级家庭出身”的恶名，备受阶级歧视之苦。毛的时代是讲阶级斗争的，资本家剥削工人成了一种公式，但我从我祖母的身上看到的却是善行和助人为乐。直至几十年后（祖母离世已四十周年），受到祖母帮助的那一代人仍念念不忘交代他的后人们，要记住这一份恩情。

      ××姑属于另一种情形，她原本是陈家的丫环，后被我祖母收为养女，并供她上师范学校读书。毕业之后入了党，当上小学校长。文化大革命之前与我家常来常往，但在文革中，或许是受到政治气氛的影响，或许是为了自保，写大字报诉说自已当丫环的生活，控诉陈家对她的虐待和剥削，而与陈家断了关系。据我的父母说，文革之后她曾来家中走动，希望恢复与陈家的关系，但我的父母始终不肯见谅于她。现在她已高龄，据说随子女在尤溪居住。我大概从文革之初就没有见过她。对于这段往事，我抱不以为然的态度，我也不赞成我父母的做法。假若有机会，我会象探访长辈那样去探访她，照样有叙旧，但不去提文革那段伤心事。
      沧海桑田、往事如烟，对于过去、现在和未来，我们能否抱一种宽容的态度？你宽容、我宽容、大家都宽容，这个世界就会美好得多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999年5月24日